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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發宮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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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發宮變

向生敲了敲門,手上拿著一沓信卻不肯進來。

謝玄都見狀起身告退,任無涯敲了兩下棋子,估摸一下後讓謝玄都留下來。

任無涯拿起那一沓信,挨著挨著拆開看過,有些看完就燒了,有些看完就遞給謝玄都,有些看了遞給向生封存。

林林總總加起來也無非就是那些事。

其一,寧王回信道,自己按照任無涯指定的時間在路上逗留,詢問現下是否是進入豐和的時機。

其二,韓程送信道,在邊境方向發現一大隊人馬,看裝扮面孔似乎大部分是豐和人士,不排除是帝都士兵。

其三,向得送信道,長公主所送之刀已尋得出處,其乃隕鐵所造,卻極其陰邪,使人生發怪病。恐任小姐已然惹上病竈。

其四,不過是一些世家的來信。爭的也不外乎一畝三分地。

任無涯揉了揉額角,眼睛也有些幹痛。卓家遭此大禍,衰落也是必然,只是不料才剛剛露出點血腥味,就被豺狼鬣狗盯上。

雪花片一樣的信往自己這裏招呼,無非就是嫌分配不均,都想撕下來塊最大的肉罷了。

倒是會給自己找事。

任無涯狀若無意道:“謝家好似最喜巧匠?玄安那邊的木藝、紡織、紙藝、鑄造可是四大拿手好活。所以,你覺得謝家會不會眼饞這塊到嘴的肉呢?”

謝玄都微蜷了一下手指,沒說話。

任無涯也不逼他,畢竟結果顯而易見,謝家要急流勇退,定心的儲備是不可能會被放過的。

任無涯哼笑一聲,提筆牽線,給何家子,與卓家老宅的一個小姑娘定了親。而後由謝家推薦何家子繼任司農之位。

卓家風波剛過,便迎來長公主生辰,舉國歡慶。帝順長公主心意,大辦慶典,開壇祭祀。

又以寧妃無甚才學,長公主愛侄心切為由,將太子交於長公主教導,並授任司徒太傅之職。

同時,寧王也抵達豐和。

樂正牧言及路遇奇鳥,貌狀鳳凰,身大比山,通體火紅,尾羽修長,翺翔日光下,有七彩。

偶見此祥瑞,遍尋裁縫,乞其顏色,引線得一衣,特獻給長公主作為賀禮。

樂正窈不滿道:“既然是祥瑞,皇叔何不抓來獻於本宮?”

樂正牧驚愕道:“那鳥可有山高,振翅可遮天。我,我何德何能啊……”

任無涯拍了怕她的手,笑道:“這不是已經在這了?”

樂正窈幾乎瞬間溺斃在了任無涯的眼裏,笑意柔化了他略顯淩厲深邃的五官,好似一個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明變成了多情迷人的風流浪子。

得這般哄人蜜語,樂正窈哪裏還顧得上下面的樂正牧,這才收下那件霞衣。

樂正牧見狀連舒一口氣,一下子就溜遠了。宮裏的宴席才開場,各家都在熱絡地攀談著。

樂正牧摟著陪他喝酒的歌伎躲到一邊去尋清凈。還沒走多遠就被那歌伎騙到一處假山後面。

樂正牧心裏一咯噔,頓覺不妙,剛想離開就被一女子撲入懷中。

樂正光錯紅著眼,啞聲道:“哥哥。”

樂正牧一見是她,轉身就想逃,卻被歌伎攔住去路。憋屈地抓著頭發,狠狠地唾棄自己又一次被美色所誤。只得留下等她後話。

樂正光錯見他不為所動,不可置信地抓住樂正牧的手臂,“哥哥!您得幫我!求您幫幫我!那謝家得恩卻不報我,實在是可恨!”

樂正牧不自在地甩了甩手,“我幫不了你,也不想幫你,求也沒用。光錯,這是你自己選的路。”

樂正光錯無措地放下手,自嘲一笑道,“哥哥不願幫我……若我是哥哥親妹妹,哥哥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,對吧?”

樂正牧連忙捂住她的嘴,又氣又急道,“這種事怎麽能在外面亂說!”

旋即又被她這幅死鉆牛角尖的樣子氣笑,“我早說過,你永遠是我妹妹,若你肯聽我的在宣儀城安安分分地待著,有我護著你一輩子,哪裏會出這些事呢?可你自己冥頑不靈!”

說罷氣得一摔袖,不再言語。

樂正光錯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道,哽咽道,“哥哥,可我曾是宣儀王府的醜聞,就算名字進了玉碟,可也改不了我的出身,既是外室所生又血統存疑。我怎麽可能在宣儀城覓得良人?”

見樂正牧開始蹙眉,樂正光錯拉住他的手,哭得梨花帶雨道,“哥哥,你知道的,我從小就沒有過過好日子,什麽東西都是要靠爭搶來的,只有你才對我好。可如今時局動蕩,我們兄妹齊心才能活下來啊!”

樂正牧把她擁入自己懷裏,安撫地順著她的頭發,嘆氣道,“我知道你的難處,但你也得清楚我的能力。光錯,有些東西是爭不來的,有些東西也不是一定要去爭的。”

樂正光錯猛地推開他,紅色的眼角暈著夕陽的餘熱,憤恨的眼眸盯著一個冥頑不靈固步自封的頑固。

她的聲音陡然變得淒厲起來,“胥家不會放過我們母子。長公主!樂正窈!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。她今日要走子昭,明日就會要走我的命!直到最後,哥哥,你以為還會有寧王府在嗎!”

樂正牧念叨著,“樂正子昭,名字倒是個好名字,可惜我還沒見過我這小侄孫。若你保好自己的命,保他長大,不做爭搶,有何不可?”

侄孫,不是侄兒,這麽快就劃清界限了嗎?樂正光錯似想起了什麽,扭過頭,不再奢求,咬著嘴唇離開了。

樂正牧一眨不眨地註視著她離開的背影,直到拐彎後再也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。

為什麽不幫她呢?他也說不準原因,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因為討厭她,也不是因為不想她好過。

可又有什麽用呢?她一貫有主見有手段,當年他千防萬防也沒防住她去帝都的路,如今也不會有不同。

被蟒蛇當做儲備糧的兔子是不被允許擁有牙齒的。

樂正牧深深嘆了口氣,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扯亂,環著那歌伎道,“你主子叫你陪我,那就繼續陪吧,反正我以後是不敢再尋你們了。”

樂正牧暈暈乎乎地回到宴席上,就被遠處新官上任的何司農虛敬了杯酒。

樂正牧一頭霧水,也不敢輕舉妄動,連忙裝醉避了過去。望著歌舞升平的大殿,真是好一派富貴安樂景。

席上人心各異,席下人面藏皮。蛆蟲在啃食著腐肉,禿鷲在等待著死亡。烏鴉站在樹梢擺頭眨眼,蟒蛇在悄悄探出身體。

最後眼見他起禍端

眼見他興禍事

眼見他命催了

樂正牧茫然地看著亂做一團的宴席。

先是一個宮女沖進來說寧皇貴妃私會外男。

然後是歌伎攔住他爭辯的身子,依稀聽見什麽主子讓奴陪著殿下。

再然後是樂正冶急火攻心,那不可一世的瘋子皇帝一下子吐出了好多血,仿佛要把他教別人流過的血全部盡數還回去。

最後亂做一團時,胥蟄召來的禁軍圍殿,不讓任何一個人離開。

向來恭敬衷心的胥蟄質疑長公主身邊手下人手腳不幹凈。樂正窈自是氣得發抖,揚言要砍下他的頭洩憤。

“皇後駕到!”捏著嗓子的太監嚷退了人群。久不在人前露面的皇後胥素棠,在這一片亂局裏閑庭信步地走上前來。

她是來做什麽的?她是哪邊的?胥家到底要做什麽?樂正牧的酒已經完全醒了,手不自覺地捏緊,不知道該做什麽動作。

對,任無涯那小子呢?四下一尋找,心慌之下居然沒找到。難道他早就知道?他如今去了哪裏?會做什麽?

肩上陡然一重。“找誰?我?”任無涯笑著嚇他,手上搖著酒杯,略顯醉蕩的樣子卻讓人心裏松下來。

樂正牧忙低聲問他:“這是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任無涯勾著笑道:“還能怎麽回事?陛下身體欠佳,胥司馬恪盡職守維護皇城秩序罷了。”說罷點頭朝皇後示意。

胥素棠頷首以示回應。走到胥蟄身邊低聲道:“收手吧,哥哥,不成的,怠兒他……”

胥蟄捏緊了刀,也不看她,“陛下遇害,臣等必將查清是何人敢謀害陛下!來人,給我去搜,務必不能放走任何有嫌疑的人!”

胥素棠只得站出來道:“眾卿莫慌,還請在殿內稍等片刻,快傳太醫!”

胥蟄掃過下首騷動的人群,沒找到想見的身影,於是對胥三貼耳道,“你去調一隊人,通知他們封鎖宮門,務必找到寧妃母子,無論死活,提來見我!”

胥三立刻提槍離開。警戒的信號被放出,皇宮的守衛如同精密的儀器般開始運轉。宮門被緩緩關上,所有守將被有序替換成了胥蟄的人。

胥素棠見他動作,心中雖急,但此刻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,只得留下安撫朝臣。

胥蟄註視著自己這個妹妹,開口吩咐道,“來人,皇後娘娘受驚過度,將皇後娘娘送回宮中靜養,務必護好皇後娘娘與皇子的安危。”

任無涯斜著瞥了一眼,沒說話,退後半步隱在人群裏。

胥素棠眼中滿含不可置信,“胥司馬這是何意?若非本宮在此,司馬當如何安各位大人的心?”

胥蟄沈吟片刻只得作罷,開口提醒道:“那還請皇後娘娘配合微臣,以防不臣之人傷害娘娘。”

內殿被長公主的私兵圍了起來,兩方士兵對峙,一時間同袍倒戈相向,劍拔弩張。

樂正光錯一向敏銳,被人偷偷跟著,被圍起來的宴會,混亂的宮侍,遠處天空中響起的信號聲。直覺告訴她出事了。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,她和子昭將會是群狼圍獵的目標。

現在她一個人,身邊也無親信。她早知長公主會對她出手,可這已經超出了長公主能操作的範圍。就算留下歌伎讓哥哥明哲保身,可在宴會上也可能生死難料。

該怎麽辦?

“胥司馬吩咐了,必須立刻找到寧妃娘娘,你們也快去找啊!”

“那太子呢?寧妃娘娘應該和太子在一起吧”

“太子已經由胥家三公子尋到了,寧妃娘娘不在。”

子昭!

樂正光錯咬咬牙,避開人流偷偷換上了侍女的衣服。遠遠看見太醫往嘉雍宮趕,便不動聲色地尾隨上去。好容易有驚無險地混進殿內後,眼前一幕卻讓她瞳孔驟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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